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今后要“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既是中国积极应对国内外形势变化的主动选择，也是充分发挥我国经济社会优势的内在要求。开放发展是江苏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抓手，对外贸易又是开放发展的重要内容。我国当前已进入后疫情时代，作为外贸大省，江苏在2020年交出漂亮成绩单，进出口总额均创历史新高，出口增长0.9%，进口增长5.5%，总量较全国增幅高0.7%。今后江苏仍应稳住外贸基本盘，强化外贸竞争优势，在国内国际发展新环境下迈向外贸强省，更好发挥外贸在国内国际双循环中的作用。

一、 新发展格局与外贸高质量发展的理论联系

迈向新发展阶段，经济社会要全面高质量发展，对外贸易同样也要高质量发展；同时，外贸高质量发展也应成为助力我国提升综合国力和国际竞争力的重要引擎之一。在原先以出口为主导的外贸发展模式下，开放型经济不可避免地出现“两头在外”、转型升级受阻、外部循环与内部循环各为一体等问题，因此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成为应对变局之举。

外贸高质量发展意味着对外贸易结构更优、收益更高、内生力更强。在新发展理念指导下，不仅是要加速发展内循环，更要通过内循环的壮大提升外循环的层次。第一，国内生产能力的提升能够促进出口竞争力水平。国内生产效率的推进可以增加出口产品供给规模，生产技术的改进则推动包括中间品在内的出口产品的质量，因而获得更高的出口收益。第二，国内市场规模的扩大能够拉动进口竞争力水平。无论是生产者市场、中间商市场，还是消费者市场，都能够通过规模化效应提高其对应的进口需求，拉动最终消费品和中间品进口，改善对外贸易结构。第三，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构建蕴含着对国内、国际资源优化配置能力的要求，国内生产商能够自主选择和利用国内或国外的原材料或中间品进行后续生产制造，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突破当前以跨国公司为链主的全球价值链“俘获”，促进对外贸易实现内生性发展。

同时，外贸高质量发展也将助力新发展格局，优化和完善国内循环。第一，高质量出口能够壮大国内生产制造链。出口（最终消费品或中间品）是国际市场需求对本国制造的拉动，且本国增加值较高的优质贸易品出口在扩大本国生产的同时，还一定程度上衍生出对本国其他配套生产和原材料的需求，国内生产链条得到发展。第二，高技术中间品进口能够带动国内生产制造技术。进口的高技术中间品可以提升本国的生产效率、产品质量，并促进本国生产商对进口技术“干中学”的模仿和进一步创新，有效带动行业或产业转型升级。第三，国内国际双循环下，生产主体往往出于获得更高收益（而非被上下游企业要求）而主动选择国际循环，此部分收益能够更好地提升国民收入，促进国内经济循环更加良性发展。

二、江苏外贸高质量发展在新发展格局下面临的机遇和挑战

面对客观情况的深刻变化，江苏外贸发展也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

江苏外贸高质量发展面临全球经济深度调整的国际环境。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世界经济衰退成为不争的事实。尽管美国在系列量化宽松等超常经济刺激下表现出明显复苏，其他各国经济仍增长乏力，加之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的蔓延冲击了国际物流乃至部分国家的经济活动，因此国际贸易已不再是全球经济增长的主动力；此外全球贸易还表现出一定的脆弱，特别是政治考量、国家安全、突发事件等因素干扰下，全球贸易对各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势必弱化。

江苏外贸高质量发展处在中国从大国迈向强国的历史阶段。中国作为经济大国，已经具有了完备的工业体系优势、超大规模的市场优势和巨大的人口规模优势，有条件也必须构建国内大循环的主体发展格局。外贸高质量发展依托于经济强国的实现，当科技水平、人才质量、创新体系等内生发展动力得到提升，对外贸易也自发形成新的比较优势。而中国在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率先复工复产的经济平稳正是出口贸易激增上扬的保证，立足国内大循环才能推动国际新循环。

江苏外贸高质量发展适逢全球产业链的重构机遇。中国取得的成就依托于全球化浪潮，也为全球经济和贸易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已占据全球价值链重要位置。而在反全球化抬头的背景下，全球产业链布局已经产生巨大变化，全球供应链有缩短趋势，跨国企业为应对风险逐渐缩短供应链以尽可能实现自主可控；疫情的暴发又催化了全球产业链由全球化布局向区域性集聚演化；且各国都在竞争高科技领域的技术优势。一方面中国正面临产业链从中低端向中高端攀升的阶段，另一方面又在5G、高铁、大数据应用等领域位居世界前列。

江苏外贸高质量发展应利用国际贸易与金融领域话语权的重塑契机。现行的全球经贸规则曾极大地促进了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但随着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深入，价值链贸易规则与发展中国家国内政策自主性的冲突不断凸显，世界各国在全球价值链上具有不对称的依存关系也加剧了世界经济失衡风险；进入21世纪后，美元本位制危机的制度性缺陷进一步暴露，也激发了国际货币秩序不稳定对国际贸易继续发展的影响。中国在近些年主动参与全球经贸治理过程中获得话语权和国际影响力的大幅提升，而今后双循环发展阶段，国内体制高质量完善和国际公共产品（包括规则和秩序在内）供给是建设贸易强国强有力的支撑。　　

三、江苏外贸在新发展格局下的优势和不足

事实上，江苏外贸已具备进一步发展的良好基础，在外部环境日趋严峻复杂的环境下，外贸发展稳中向好，开始走上高质量发展转型道路。从贸易方式看，一般贸易的主导作用愈加明显，2020年一般贸易方式进出口23774亿元，增长6.2%，占全省外贸总值的53.4%，占比提高1.8个百分点。从市场结构看，对主要贸易伙伴进出口均实现增长，2020年江苏省对欧盟（不含英国）、美国、东盟、韩国、日本的进出口分别增长0.1%、1.7%、7.4%、1.1%和0.6%，同时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出口增长1.9%。从外贸主体看，民营企业作用持续增强，2020年全省民营企业进出口增长高出全省外贸整体增速12.1个百分点，占比提高3.7个百分点。

特别应该指出的是，与其他外贸大省相比，江苏的对外贸易在新发展格局下有其独特优势。首先，在于制造业的集聚和技术优势，江苏制造业规模大、生产技术强、开放程度高，既能与国外市场或先进技术对接，又能连结该产业的国内生产循环，有利于进一步高质量发展国内外双循环下的对外贸易。江苏人均GDP居全国第一，且在芯片制造、纳米技术等产品的生产总量和技术水平上处于领先位置，据国家技术预测调查显示，目前我国有15.1%的领跑技术分布在江苏。其次，是消费市场的规模和韧性优势，江苏2020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好于全国2.3个百分点，超过浙江省1个百分点，跃居全国第二；居民消费需求层次不断提升，商品销售结构趋于优化，升级类商品更受青睐；网上消费增势较强，跨境电商等新兴业态充满活力，能够积极有效拉动对外贸易水平，改善对外贸易结构。再次，江苏还有开放载体优势，是新发展格局下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又一保障。目前江苏共有各类开发区200个，浙江、广东、山东等省则分别有126个、144个、180个；数量众多的同时，江苏开发区综合发展水平也较高，全国经开区综合发展水平前30名中，江苏占了7个；除国家级经开区、海关特殊监管区、国家级高新区、自贸区、新区、自创区等，江苏开放载体不断拓展，已有10个设区市加入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

但江苏外贸离真正的高质量发展还有较大距离，特别是在世界经济增长缓慢、不确定性增加的情况下，江苏对外贸易还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一方面，江苏制造业龙头企业相对缺乏。江苏虽然制造业基础雄厚，但与兄弟省市相比，制造企业整合资源的力量还不强，一些大型国有企业在历史发展阶段受到体制束缚，高效整合资源的积极性不高，后起的民营企业因其规模小、影响力弱而很难成为行业龙头，因此江苏很少出现以自身品牌或技术力量整合国内外资源的“链主”企业，从《中国制造业民营企业500强榜单》看，江苏入围企业数量占500强比例比浙江少了2.2%，但税后净利润占比却低了约6%。另一方面，江苏需要进一步加强流通体系建设。现代流通体系在国民经济中发挥着基础性作用，可以加速促进商品要素跨区域自由高效流动，有力提升江苏制造业与国内上下游相关产业的本土关联，是江苏对外贸易进一步连结国内外双循环的重要支撑。然而江苏的老牌知名流通企业在网上零售等现代新型流通方式上已落后于阿里、京东等，流通供应链呈现信息流不畅、需求引导生产不强等问题。再者，江苏民营企业营商环境有待改善。在民营企业的运营监管方面，仍存在一些行政体制上的桎梏，一些相关政策配套细则不够完善，牵涉到多部门、多环节的政策更难以落实。与浙江、上海相比，江苏金融行业对中小民营企业的支持力度也不够。

四、江苏外贸高质量发展的政策建议

复杂的国内外形势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江苏对外贸易需充分结合发展环境的新变化和新趋势，进一步深化高质量发展。为此，江苏需在外贸高质量发展方面做出更大努力，通过空间、结构、动力等多维度和多元化的高质量发展，才能有效化解内外环境变化带来的外贸下滑压力，实现外贸发展行稳致远。

第一， 开拓多元市场，巩固出口优势。新的国际形势需要坚持国际合作和交流，更大力度地促进互联互通，特别是应对可能出现的贸易壁垒和出口伙伴不稳定等情况，只有加大对外开放力度，开拓多元市场，才能更好发挥江苏外贸对经济增长的引擎作用，将稳定的外部循环作为推进国内国际要素循环的重要组成。一方面，通过各种方式巩固传统出口市场优势，并多元拓展“一带一路”沿线、拉美和非洲等新兴市场，扩展对外贸易合作；另一方面，支持各产业、各区域和各类型企业合作组团利用外部资源，落实各项管理、监管、信息服务、法律咨询和金融政策，增强外贸主体应对外部环境变化的能力。

第二， 提升贸易便利化，加速国内外循环。2020年江苏外贸出口企业曾遭遇“有订单有生产无物流通关难”的困境，进口也在疫情影响下出现过人力不足而停滞放缓，表明江苏在国际货运服务能力方面有明显不足，应加强建设贸易便利化的相关基础设施，提高国际货运服务企业的物流资源管控力，通过数字化技术在贸易各环节的应用缩短贸易流程，提高贸易效率，特别是配仓企业智能化发展可较为快速地适应需求变化，实现物流资源与供应链的协同。此外，还应进一步完善全球供应链铺设，加快海外仓库和海外运营中心的建设，助力江苏企业在全球配置资源的能力。

第三， 衔接产业链上下游，疏通双循环堵点。外贸出口转内销已发展数十年，面临诸多瓶颈，但江苏企业已有不少通过数字化升级、电商平台赋能外贸企业、直播带货等新模式实现转型。其中整体产业链上下游的协同建设是外贸企业对接国内市场的关键点。江苏应积极推动外贸企业与上下游企业对接，一是与下游零售企业的对接，引导企业与大型电商、区域零售商合作，细分区域间消费者需求。二是与上游供应商的对接，鼓励企业与其上游生产厂商以及原材料供应商整合优化生产链，提升生产和经营的柔性，提高外销国际市场和内销国内市场之间的转换能力。

第四，创新商贸运营，打造外贸新业态。据统计，2020年我国通过海关跨境电商管理平台的进出口实现同比增长52.8%，这类新的外贸进出口模式在内化交易成本、扁平化贸易渠道、缩短交易链条等方面都显现出巨大的成本优势。国务院办公厅也印发了《关于推进对外贸易创新发展的实施意见》，对进一步推动外贸创新发展作出了再部署。因而江苏应努力创新国际商务业务模式，充分利用本省的产业优势、人才优势和市场优势，积极推动人工智能、大数据和云计算等技术在对外商业运营中的运用，发展壮大在线展览、线上体验和网络商贸平台建设，提高业务模式的灵活性，增强应对国际突发事件的能力，为双循环发展注入更多新动能。

第五，对标高标准贸易规则，引领高水平国际竞争新优势。江苏一直走在我国开放发展的前沿，应加快全面对接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体系，为各类优质资源要素流动集聚提供最大化程度便利，持续深化“放管服”改革，以技术、标准、品牌、质量和服务为核心培育外贸竞争新优势，以“优进优出”“引进来与走出去并重”为理念，塑造国际贸易与投资新格局，以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为标杆，建设一流营商环境的示范区，提升制度环境软实力，持续优化国际化、市场化、法治化、制度化的营商环境，不断完善开放型经济新体制。

本文系江苏省社会科学院2020年院青年课题《疫情后世界贸易格局变化与江苏对外贸易应对策略研究》（编号001）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江苏省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

【责任编辑：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