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随着社会的发展，第四消费时代的某些特征在我国日益凸显，对我国经济发展提出了挑战。人文经济的提出是习近平文化思想与习近平经济思想的高度融合，是推动我国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重大理论创新。人文经济本质上强调的是经济发展中的人文关怀，淄博和哈尔滨等现象级旅游城市的实践表明，人文关怀对于促进精神文明建设、增强社会凝聚力、激发社会活力、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江苏发展人文经济要做到：将人文关怀融入政策制定与执行，优化江苏人文经济发展的制度环境；提高人文经济实践的社会参与程度，构建江苏人文经济发展的纠偏机制；鼓励体现人文关怀的文化创新，打造江苏人文经济发展的创新氛围；以情感连接创新消费场景，提升江苏人文经济发展的多重效益。

关键词  人文经济；人文关怀；情感连接；第四消费时代；江苏

日本社会学家三浦展在《第四消费时代》一书中指出，今天日本社会已经进入成熟且稳定的第四消费时代，其主要特征为出生率低、老龄化加剧，推崇“断舍离”、极简主义的消费理念，相互攀比的炫耀性消费逐渐被环保、共享所取代等。[1]中日两国在国土面积、人口基数及经济发展阶段等方面均存在一定的差异，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我国较为发达的地区，第四消费时代的特征日益凸显。202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十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江苏代表团审议时提出了人文经济的概念，强调必须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为出发点和落脚点，把发展成果不断转化为生活品质，不断增强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文化与经济的融合发展一直是习近平总书记关注的重要问题，早在2006年就曾指出：所谓文化经济是对文化经济化和经济文化化的统称，其实质是文化与经济的交融互动、融合发展。人文经济是习近平总书记针对当前社会面临的种种问题提出的重要思想，是习近平文化思想与习近平经济思想的高度融合，是推动我国高质量发展的重大理论创新，对实践具有重要的指引作用。

一、人文经济发展的成功案例

人文经济本质上强调的是经济发展中的人文关怀。人文关怀是一种基于对人类生活和体验的关注和尊重，强调关怀、理解和共情，是人文经济发展的核心动力之一。真诚是人文关怀的核心。因为真诚的人文关怀，2023年诞生了两个现象级消费场景，一个是年初的淄博烧烤，一个是年末的哈尔滨旅游。两个城市通过现身说法，以点带面地展示了人文经济发展的广阔前景。

（一）充满人情味的淄博烧烤

2023年春天，淄博烧烤在网络上爆火，“五一”假期，仅有470万人口的淄博接待了上百万游客。从3月1日至5月4日，通过高速公路、铁路、客运站入淄人数约438万人，与2022年同期相比增长362％。[2]淄博烧烤受欢迎固然是因为口味好、有特色、价格实惠，但这些特点充其量只能让淄博烧烤成为昙花一现的网红打卡地，真正将淄博烧烤推向现象级的是当地政府颇具“人情味”的系列举措。淄博烧烤出圈之后，淄博市政府发布“烧烤地图”、推出“烧烤专列”、开通“烧烤公交”、成立烧烤协会，严查原材料和建立“从原料到餐桌”全流程闭环管理机制，开放全市207家党政机关大院为游客提供停车场和厕所，以及38处青年驿站全部向青年学生开放。“五一”期间，对每天23时后仍未找到住处的游客进行妥善安置，外地车辆轻微交通违法只纠正不处罚，对顾客投诉认真核查及时反馈，严禁出现经营服务乱涨价。淄博市民与政府同心同德，食品安全、物价便宜、买卖公平、分量实诚，这种久违的氛围创造出无数感人的名场面，使淄博烧烤在自媒体的加持下成为一场全民参与的狂欢。与其说人们到淄博享受的是美食，不如说人们享受的是被关注、被宠爱、被呵护和被尊重的感觉。

（二）放下身段的哈尔滨冰雪旅游

同样靠人文关怀取胜的还有2023年冬天的哈尔滨旅游。2023年12月18日，哈尔滨冰雪大世界入园游客吐槽景区内的摩天轮、冰滑梯、冰雪秀等热门免费项目因预约人数太多排队时间过长，纷纷要求退票。冰雪大世界官方很快作出回应，对服务不周表示反思并连夜整改。哈尔滨市文旅局领导也赶赴现场督导，公开致歉，有些游客在第二天就成功获得了门票退款。哈尔滨冰雪大世界及当地政府解决问题的巨大诚意使冰雪大世界的口碑实现逆转，从而开启了哈尔滨旅游的爆火之旅。在各大视频和社交平台上，有关哈尔滨推陈出新、热情招待南方游客的话题也层出不穷，从“南方小土豆”“小砂糖橘”“小野生菌”等网络“热梗”，到冻梨切块、索菲亚教堂的人工月亮、鄂伦春族人带驯鹿出街、松花江上的热气球、飞马踏冰、冰上游艇、临时增设的暖气休息室，以及在机场和火车站大厅加入交响乐演奏等。作为东道主的哈尔滨市民，让出澡堂子、让出烧烤摊、让出休息室，自发组织爱心车队招手即停，免费接送“南方小土豆”，还推出冻梨摆盘、萝卜切片、甜豆腐脑等符合南方习惯的美食。具有“讨好型市格”的哈尔滨用热情和真诚吸引了众多游客，仅2024年元旦假期3天，哈尔滨机场共运送旅客20.5万人次，比2019年元旦假期增长27％，创造了历史新高；3天假期累计接待游客人数超304万人，旅游总收入59.14亿元，游客接待量和旅游总收入均达到历史峰值。［3］

二、成功案例对人文经济发展的启示

淄博的烧烤不是独一无二，哈尔滨的旅游资源、工业遗存和特色文化也不是今天才有，能在全球经济普遍疲软的大环境中发展成为现象级消费场景，靠的就是对消费者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正如三浦展指出的：“随着消费社会进入最终成熟阶段，人们对物质的需求越来越弱，对相对充实的人际关系的需求却越来越强。因此，人们对物质的看法发生了很大变化，物质在人们的眼里只不过是创造人际关系的手段。这就是第四消费社会折射出的现象。”[4]今天，人们对“充实的人际关系”的需求在很大程度上超越了对物质的需求，而所谓充实的人际关系，就是被尊重、被理解、被呵护的情感体验，淄博和哈尔滨正是因为处处体现出人文关怀，才成为人们向往的地方。

（一）人文关怀有利于促进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协调发展

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协调发展是社会发展的内在要求。在理想状态下，人类社会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共同孕育、协同发展、交替上升。因此，现实生活中，即时状态下的发展不平衡普遍存在。目前我国面临的问题是二者发展不平衡，而且这种不平衡尤为突出，主要体现在人们道德水平的滑坡和精神世界的缺失。道德滑坡的原因多种多样，功利主义的影响、公民道德教育不足、法制不健全、社会信用体系不完备、社会压力巨大以及过度竞争等，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导致社会风气败坏、价值观崩塌、社会的宽容度和“同理心”的降低。人文经济强调经济发展要注重人文关怀，即经济活动不应仅追求经济增长，更应考虑到社会的文化、价值观念、教育、健康、环境等方面的影响和需求，还要关注人的道德品质和精神追求，树立正确的价值导向，提升人们的道德素质，强化人们的社会责任感，使人们更加关注社会问题和公共利益，形成积极向上的社会风尚。实践证明，人文经济发展中的人文关怀不仅可以促进精神文明建设，对物质文明建设同样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淄博和哈尔滨如果没有热情好客的社会风气和人们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就难以产生那么多令人感动的瞬间，更不会形成持续不断的热潮。

（二）人文关怀有利于建立情感连接增强社会凝聚力

人是感性的动物。在日常生活中拥有“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不仅需要公平、公正的社会制度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还需要获得社会认同。人文关怀强调的对他人的关心、理解和尊重有助于建立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连接。情感连接不是简单的利益交换或浅层次的互动，而是人们基于共同的价值观、信仰或情感共鸣而建立的信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助于消除误解和偏见，增进相互之间的理解和尊重，不仅使人们更容易以包容和理解的态度看待彼此的差异和分歧，减少社会冲突和分裂，而且可以促进相互间的合作。在交往实践中，情感连接、价值认同有助于形成利益共同体，一旦社会成员对于彼此之间的共同利益和共同目标达成共识，就会形成共同体意识。淄博烧烤和哈尔滨旅游的成功充分表明：今天，人们希望被尊重、被理解，倾向于寻找独特的情感体验，喜欢通过亲身参与构建深刻的情感记忆，对于情感连接的重视往往超过了事物本身的实际价值。

（三）人文关怀有利于激发社会活力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人文经济的人文关怀有助于激发社会活力，调动社会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经济发展中的人文关怀有助于提升人们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感，帮助人们实现自我价值，使人们在物质和精神上都得到满足。当社会成员的价值和能力被社会认可，需求和愿望可以通过努力实现时，就会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积极参与者，迸发出强大的创造力。社会成员的积极性和创造力是社会发展的重要动力。创新不仅可以满足人们的精神文化需求，也为经济发展提供不竭的动力和源泉。人文关怀有助于促进社会公平，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不仅要关注经济的总量增长，更要关注收入分配、教育机会和医疗保障等方面的公平，确保社会的包容性和稳定性。人文关怀有助于弘扬包括责任感、公共精神和社会责任等积极向上的社会价值观念，引导企业和个人在经济活动中注重社会效益和长远利益，推动形成良好的社会风气和经济行为准则，使经济发展更加注重人的需求和社会的整体利益，实现经济增长与社会进步的有机结合，促进社会的全面发展和持续繁荣。这一点在淄博和哈尔滨的一系列制度创新中可见一斑，其举措都着眼于社会效应和长远利益，对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三、江苏发展人文经济的思路与对策

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加强人文关怀可以帮助实现更公平和可持续的社会进步，这需要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江苏发展人文经济应从以下几个方面持续发力。

（一）将人文关怀融入政策制定与执行，优化江苏人文经济发展的制度环境

江苏在制定相关政策的过程中要将提升人们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作为目标。尊重个体的尊严、权利和多样性，考虑到不同群体的需求和特点，如性别、年龄、经济状况和地域差异，强化政策的社会公平和包容性，确保所有社会群体，尤其是边缘人群和弱势群体，都能够公平地享受政策带来的利益；要通过公开会议、公众咨询和在线平台等方式，让公众能够实时了解政策的发展和改变，增加政策制定的透明度，并建立清晰的责任追究机制，确保政策制定者和执行者对其决策的社会影响负责；要努力提升政策的灵活性和适配性，政策制定应基于对社区和个体实际需求的深入了解和研究，而非仅仅基于宏观经济指标或政治考量，在执行的过程中也应具有一定的灵活性，避免出现让明显具有肢体残疾的残疾人出示残疾证之类的形式主义和教条主义；政策评估要以提升人民生活质量、心理健康和社会归属感等为导向，坚持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相结合，为江苏人文经济发展创造良好的制度环境。

（二）提高人文经济实践的社会参与程度，构建江苏人文经济发展的纠偏机制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人文经济中的人文关怀是否真正满足了老百姓的需要，只有普通民众才有发言权。社会参与是民主治理的核心原则之一，社会参与可以确保在制定人文经济发展相关政策的过程中人民的利益。通过广泛征求和听取民众的意见和建议，政策可以更好地反映社会各界的真实诉求和利益，更具针对性和可行性，避免脱离实际；社会参与可以促进社会的凝聚力和共识，通过对话和协商能够促进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的沟通与理解，减少社会冲突和分歧；积极的社会参与能够增强公众对政府的信任和参与意愿，民众在参与人文经济实践的过程中，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声音被听取和尊重，从而更加愿意积极参与社会事务和公共事务。在发展人文经济的过程中，江苏要打通社会成员参与社会决策的渠道，提升社区成员参与社区事务的能力，构建江苏人文经济发展的纠偏机制。

（三）鼓励体现人文关怀的文化创新，打造江苏人文经济发展的创新氛围

文化创新是促进社会发展和文化繁荣的重要手段，体现人文关怀的文化创新是人文经济发展的核心动力之一。强调文化创新中的人文关怀，就是要在文化创新中加强价值引领，以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及基本的社会道德规范作为衡量文化创新的重要指标。推动体现人文关怀的文化创新，要在人才培养和教育中融入人文关怀的教育内容；要保护和合理利用本地的文化遗产和传统知识，将其融入文化创新；要在文化创新中推广数字化技术，例如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人工智能（AI）等技术，为文化创意提供新的表现形式和体验方式；要鼓励和支持社区和民间组织参与文化创新，在挖掘和发掘本地的文化资源和创意潜力的同时，促进文化创新更加贴近民众生活和需求。

（四）以情感连接创新消费场景，提升江苏人文经济发展的多重效益

在消费场景创新中，江苏要在做好产品本身的基础上，以体现人文关怀为目标，构建情感连接。消费者消费的不仅仅是产品和服务本身，还包括消费者在与产品互动的过程中产生的情感体验。江苏要依托丰富的文化资源，打造出充满情感共鸣的独特体验，增强消费者对江苏文化品牌的情感认同。促进江苏服务业提档升级，为消费者提供个性化的贴心服务，使消费者在使用服务的过程中产生愉悦和满足的情感体验；还要与时俱进，善于利用新技术手段与消费者互动，为消费者提供参与体验，以情感连接创新消费场景，为消费者提供情绪价值，构建情感连接，满足消费者的情感需求，从而提升江苏人文经济发展的多重效益。

参考文献：

[1][4][日]三浦展.第四消费时代[M].北京:东方出版社,2022.

[2]李刚,王惜纯,胡立彪,等.“淄博烧烤”火爆的质量密码——山东淄博烧烤服务质量采访记[J].中国质量万里行,2023(5):15-17.

[3]魏鹏举,范晶晶.“尔滨”人文价值:旅游经济进入繁荣发展新阶段[J].群言,2024(3): 22-24.

（作者系江苏省社会科学院哲学与文化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

【责任编辑：易玉洁】